第628章 烂摊子（3 / 4）

上，原始森林里更是恐怖。那些白天藏匿在草丛中的蚊虫扑面而来，巨蚊有蜻蜓大小，飞动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，无论怎么驱赶，它都会伺机归来。又尖又硬的长嘴刺入人体，片刻时间，就能把干瘪的肚皮充盈成一个鲜红的血球，而被刺的地方立刻起个大包，又痛又痒。

&esp;&esp;蚊虫是疾病传播的载体，到了此时，热带雨林中真正意想不到的可怕灾难也接踵而至：脚气、恙虫病、斑疹、伤寒、疟疾、痢疾，每天都在无情地折磨着这支军队，让一条条生命倒在半途。

&esp;&esp;当陈婴他们再度找到北上道路时，发现这已有友军撤离的痕迹：每天都能看到几十具尸体，一般是单个的，而在被瓯越人袭击的宿营地，则是连片成堆，尸横相聚。

&esp;&esp;初死时，人的肤色是惨白的，两天之后，特别太阳暴晒，雨水浇灌后尸体膨胀，皮肤变黑，溃烂淌脓水，接着，苍蝇云集，满身蛆虫或蚂蚁，不久只剩下一架白骨。

&esp;&esp;大军这时候已断粮一月，初有战驮马百匹，入山后逐日宰杀食殆尽，偶尔打到野兽塞牙缝，更多时候，就只靠野菜、竹笋、芭蕉等充饥。实在没得吃，苔藓也能放进嘴里，再用凉水灌满肠胃，直饿得头晕脑昏，眼冒金星，双腿发颤。

&esp;&esp;为了活命，便有人偷偷割路边死去的袍泽人肉充饥……

&esp;&esp;陈婴和手下人也吃了，或许是报应，吃得最多的屯长病了。原本健壮的他，常突然倒地呻吟、发抖、流泪，但只要在地上躺上半个时辰，便自动消除，可以继续行走，只是再无法进食，吃一点东西就会呕吐。

&esp;&esp;随着病情加剧，屯长发作越来越严重，间隔越来越短，最后轰然倒地，不断陈婴他们怎么拉怎么拽，都走不动了。

&esp;&esp;临终前，屯长泪流满面，说就算饿死，也不该吃人肉的，他哆嗦地指向东阳的地方，断断续续地说：

&esp;&esp;“百长，我—好一想一回—家！”

&esp;&esp;众人甚至都没时间埋尸体，只能将他推入深涧。

&esp;&esp;走到这时，陈婴的手下死的死，散的散，只剩二十多了，楚人有规矩，狐死首丘，人死归乡。

&esp;&esp;在临死前，手下们对陈婴说，既然尸体带不回来，那便砍了他们的手带上，希望能带回老家安葬。

&esp;&esp;于是，每死去一人，陈婴就砍了他的手，用火烧一烧，插在背上的筐里，每走数十里，就会多出一根……

&esp;&esp;异常低落的士气也像瘟疫一样在队伍中蔓延，他们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多久，只是下意识地蹒跚前行。

&esp;&esp;陈婴默默数着，当背上的筐里装了十根死人手时，一行人，终于回到了秦军控制的哨点！

&esp;&esp;哨所的率长惊讶地看着这群从山林里走出的秦兵，蓬头垢面，瘦骨嶙峋，不成人样，只能相互搀扶着，跌跌撞撞前行。

&esp;&esp;陈婴只记得，那率长对他们说的话。

&esp;&esp;“快三个月了，汝等居然还能活着走出来！”

&esp;&esp;他们，是苍梧军一万人里，最后一批走出这片绿色鬼蜮的兵卒！

&esp;&esp;陈婴狼吞虎咽吃了一顿后，便睡了过去，在梦里，他依然在森林里跋涉，拼命想爬出一个堆满白骨和人头的泥潭深坑，但一只只枯槁的手却在拉扯着他的衣服，那些屈死的魂灵，在大声对他嚎叫：

&esp;&esp;“百长！我也想回家！”

&esp;&esp;醒过来后，他们被送回苍梧，却见昔日满员的营帐，只剩下寥寥十九人！

&esp;&esp;苍梧军开进时浩浩荡荡，蜿蜒曲曲，出来时却寥寥无几，一万人，竟只活了两千多！

&esp;&esp;活着的人眼神空洞，依然没从那噩梦的经历中缓过来，更有人喃喃自语道：

&esp;&esp;“秦皇帝，是故意让吾等楚地之人，来南边送死的么？”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听完率长的汇报，赵佗默然了，主帅阵亡在前，苍梧军也损失惨重在后，这意味着，屠某人平定西瓯，进攻骆越的计划，彻底以失败告终，连他自己也打进去了。

&esp;&esp;那率长道：“都尉，眼下该如何是好？若西瓯、骆越联合来犯，吾等是撤是守？”

&esp;&esp;“弃地乃大罪。”

&esp;&esp;赵佗一叹：“以吾等之力，守住桂林、苍梧应不在话下，若是南越那边的两军能来增援……”

&esp;&esp;虎会却道：“我在苍梧听闻，南越那边也出事了，眼下只能自保。”